隔墙有饵第三十一饵
食堂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大早上来吃中饭的人几乎没有，于是她俩很快成了焦点食堂阿姨们的闲聊对象。
由于方绥不同于常人的食量和吃相，来来往往的人总免不了往这边看两眼，沈期许面上挂不住，方绥倒是挺自在，从这个窗口吃到那个窗口，又从那个窗口吃到了隔壁小卖部。
在对方吃了一个钟头嘴巴没停过，看样子还想去第二食堂再吃一顿上午茶的情况下，沈期许觉得自己是时候该说点什么了。
沈期许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那什么。”
方绥从小山一样高的盘子里抬头：“啊？”
沈期许看着她嘴角的面包碎屑以及牙缝里的奶白水渍，话到嘴边还是吞了下去：“没什么！”
方绥皱眉，用衣袖胡乱擦了擦嘴，十分霸气道：“你有事说事，别吞吞吐吐的！”
沈期许张了张嘴。
方绥竖起耳朵，表情大有“咱俩已经有过一顿饭的交情，只要你说，上刀山下火海，我七中第一孙尚香能做到的绝不会说一个不字”的气势。
沈期许：“……你吃饱了吗？”
方绥打了个饱嗝：“半饱吧！”
沈期许点点头，站起来，把帽子扣在头上：“那我走了。”
突来的反转让方绥应接不暇，她伸出尔康手：“哎！别啊！”
然而沈期许根本理都不理，背影那叫一个决绝果断，干脆无情，甚至在听到她那句“别啊”之后，由跑转为狂奔。
两个人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方绥先是呆了呆，随后直接一个跨栏飞过去了，无视掉隔壁食堂阿姨们惊恐又兴奋的眼神，她一个横叉劈过去，挡住了正在狂奔中的沈期许的去路。
还没等沈期许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方绥已经扶着两条腿站起来了：“哎，别走啊。”
沈期许不明所以，饭也请了，也吃饱了，请问你还有啥事？
对方虽然一个字没说，方绥却看懂了她的眼神。
方绥拍了拍胸脯：“我们江湖儿女从来都是一个义子当头，之前你爽约在前，今天你请我吃饭在后……”
“不，”沈期许很有原则：“不是请，是你生拉硬拽，谢谢。”
“……”
方绥轻咳一声，“反正，都一样了！性质都是一样的！”
沈期许不觉得哪里一样，她扯了扯干裂的嘴角，给了对方一个讽刺的微笑，呵。
方绥：“我不能白吃你一顿饭！”
沈期许伸出一只手，掌心摊开。
方绥盯着她的掌心：“什么意思？”
沈期许：“一共一百四十五块两毛，还吧。”
方绥沉默，过了两秒，她二话不说的往食堂门口冲。
沈期许盯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真的，她生平头一次遇到这么不要脸的人！
“不要脸的人”冲出去没几分钟又冲回来，擦了擦鬓角的汗珠，拍过去来一张纸，纸上大写的欠条二字。
“诺，给你。”
沈期许太阳穴突突直跳。
方绥：“我不是欠钱不还的人，既然吃你一顿饭，我就一定还你钱，这样吧，欠条你先拿着，晚上七点来找我，我现金结给你！”
说完从兜里掏了掏，掏出来一张皱了吧唧左上角还缺了一块的卡片，“给，这是我的名片！”
平静……沈期许告诉自己要平静。
她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笑的只能用灿烂过头来形容的人，心里从惊涛骇浪到无比平静只用了短短两秒钟。
太阴了。
想用这种方式激怒她然后挑起战争，最后反咬一口让学校以“她先动的手”为由把她开除是吧，这人，太阴了！
沈期许拽过名片，插进兜里，皮笑肉不笑：“好。”
沈期许在三中呆了这么多年，因为脾气躁得罪的人不少，暗着较劲的有，明着跟她下战贴的人也有不少，但是像方绥这样下过战帖还暗地里阴她的还是头一个。
沈期许觉得打架这事不能拖，越拖越容易出乱子，于是在这个天朗气清，阳光热烈的下午，沈期许按照名片上的地址赴约去了。
放学早，沈期许没吃晚饭就往那走，到的时候离约定的时间足足还有一个半小时。
那是一家桑拿店，牌子上挂着“内有空调，正在营业”八个大字。
沈期许从玻璃门往里面张望，什么也看不见，又往后退了两步，掏出兜里的小卡片，小卡片的反面印着“无痛人流”的广告，正面用金光闪闪的鎏金大字写着“翠林洗浴中心”。
是这没错，沈期许有了底气，单手插兜，推门进去了。
迎头就是一股热浪。
卧槽！沈期许下意识的往头上拍了两下，还好！没火，也没烧着！
服务员站在门口两步路的地方，也不知道是热晕了还是被汗水蒙住了眼睛，足足有三分钟她才发现店里多出来一个人。
“不好意思小姑娘，我们这不接待学生。”服务员看着沈期许身上的校服，微笑着说。
单挑竟然约在这种地方……太阴险了！按照这种呆一分钟汗就能流一毫升的速度，沈期许估摸了一下自己身体的含水量，半个小时她就得脱水！
“小姑娘？”没等到回答，服务员开始催促。
沈期许回神：“嗯，你刚刚说什么？”
服务员好脾气：“我说不好意思小姑娘，我们这不接待学生呢。”
沈期许点头：“我找人。”
服务员：“嗯……那请问您想找哪位客人，是否定了包间？”
“方绥。”
服务员：……
沈期许：“我找方绥。”
服务员：……
要不是沈期许亲眼所见，她真的很难将早上还酷帅霸拽的跟她说要单挑的“七中第一孙尚香”和现在这个扎着两个冲天辫，脖子上挂着汗巾正在给人擦背的人联系在一起。
“阿绥，”领她进来的服务员大声喊：“阿绥，有人找！”
方绥抬头，看到沈期许的一刹那，脸上闪过惊异：“你、你怎么在这？”
她怎么在这……这句话不应该是她来问吗？
沈期许按了按眉心：“那什么，要不咱俩出去说，我真的……好热。”
“啊？”方绥呆了呆，又把汗巾甩在背上，“行！”
沈期许站在桑拿馆后门等了半个钟头，方绥才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挺潮的。”沈期许看着对面一身黑色运动衫，运动衫背后大写的“太太乐鸡精”几个大字，由衷感叹道。
方绥乐了，拍了拍她的肩膀：“想什么呢，这是我的工作服！”
“……啊？”
方绥：“等会八点半我还要去隔壁那家商超兼职呢。”
沈期许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七点。
沈期许指了指洗浴中心的红绿牌子，“这儿呢，也是你兼职？”
方绥点头，又从兜里掏出来一把东西，塞进沈期许手里：“本来约的七点半，没想到你来这么早，不过还好，老板把我这个月的工钱提前结了，喏，还你的饭钱。”
手心里皱巴巴的几张纸票和钢蹦混在一起，不重，但沈期许却觉得心里边沉甸甸的。
这样的方绥，确实有点毁她三观。
“那什么，”沈期许觉得这份“血汗钱”太烫手，她胡乱塞进兜里，“我记得你跟我一样是高二吧，你说兼职的地方……咋还招童工？”
“我成年了。”方绥把两个冲天辫放下来了，又从兜里掏出来黑框眼镜带上了，她拨了拨头发，国字脸这会又变成鹅蛋脸了。
真踏马的神奇！
方绥看出了沈期许的震惊，轻笑：“我一个人要打三份工，都是出入这种娱乐场所，像我这种颜值高的人难免会被坏人盯上，所以要小小便装一下！”
好吧，她收回刚刚的话，在自恋这一方面任何校霸都一样。
沈期许看表：“八点半，来得及吗？”
“来得及，我们卖鸡精都是拿提成，卖出去多少你就分成多少，你爱什么时间去就什么时间去，”方绥笑笑，“只要卖的出去。”
“还没吃饭吧，要不先吃点什么？”方绥又提议。
“行。”正巧她也饿了。
两个人就近找了一家面馆，巧的是正好是上次她和肖衍去的那家。
“这家面好吃呢，最重要是便宜！”方绥点了一份鸡蛋面，又给沈期许要了一份牛肉板面。
沈期许吸溜一口，没话找话：“你经常来这吃？”
方绥边吃边说：“几乎吧，这附近没有一家店性价比高于这家了。”她喝了口面汤又说：“这家早点也好吃，只可惜离你们学校太远了，不然真得邀请你来尝尝。”
沈期许想起来，肖衍也说过同样的话。
沈期许用筷子把最后一点面条搅了搅吃了：“行，有时间我过来尝尝。”
方绥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传闻中的沈期许这么好说话，她站起来挠挠头：“你跟传说中的不大一样。”
还传说。
沈期许也站起来：“嗯，你也跟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方绥：“传闻三中的沈期许是个校霸，仗着有点姿色到处沾花惹草，又始乱终弃。”
沈期许回敬她：“传闻七中方绥是个资深中二少女，仗着身手不错成绩也还行，老师管不了到处惹是生非。”
方绥扯了扯嘴角：……
沈期许回给她一个死亡微笑。
方绥冷哼：“切磋一下？”
沈期许淡淡：“未尝不可。”
方绥把手机掏出来，点开了熟悉的王者图标。
等、等等！
“你干什么？”沈期许不明所以。
方绥在手指上飞速点了几个，头也不抬：“切磋啊干什么！”
沈期许：？？？这样切磋？
方绥五指翻飞，脸上逐渐兴奋：“哇，今天有登陆领三倍钻石的活动呢！”
沈期许：……
方绥似乎意识到今日的重点：“我忘了，咱俩还不是好友呢，要不要加上一个？”
沈期许干巴巴的：“……好啊。”
大晚上不睡觉莫名其妙加了个游戏好友，又莫名其妙跟人了一场，沈期许觉得自己有病。
“不玩了！”在对方十局十败脸色逐渐发青的情况下，沈期许退出游戏，站起来道。
方绥懊恼，不过也站起来：“还知道我用孙尚香单挑基本没输过，你比我想象中厉害！”
沈期许很想回敬她一句：你也比我想象中更中二，但到了嘴边又咽下去，只说：“你也很厉害。”
说完又看了看表：“八点了，你不回去？”
方绥“啊”了一声。
沈期许指着她“太太乐”牌运动衫：“你的兼职。”
方绥“喔”了一声笑了，摆摆手：“那我走了，有时间一块开黑啊！”
沈期许不想开黑，她只想回家睡觉，于是敷衍的也挥挥手：“再说再说。”
方绥走出去快十米了想想又转回来，她远远的喊：“沈期许？”
沈期许背靠着墙嚼糖“啊”了一声，看见是她挺惊讶，“你怎么还没走？”“你真跟传闻中的不大一样。”
沈期许无语：“这话你说过一遍了。”
方绥：“你比传闻中好多了，是个挺温柔的人。”
沈期许偏头把糖吐了，觉得有点搞笑，她指了指自己：“温柔？你说我？”
“是啊。”
沈期许乐了，“可没人这么形容过我。”
方绥也跟着笑：“现在有了。”
沈期许愣了下。
方绥拥抱了一下沈期许的肩膀：“有时间找我玩啊。”
沈期许浑身僵硬，好在对方很快松开。
“商超就在东街小巷口第一家，我不在洗浴中心就在那。”
“啊，喔。”沈期许慢半拍的说，她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洗衣粉的味道，意外的清爽。
“那我走了。”方绥微笑着摆摆手。
沈期许也伸手挥了挥，想了想，又回了个微笑：“嗯！”
方绥走远了，沈期许才收回目光，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么多年，从未有一个人说过她温柔，也从来没有人这么真心实意的拥抱过她。
她把眼睛轻轻闭上，大概是身体的放松带来的愉悦，沈期许嘴角慢慢上扬，等上扬的快到一个高度的时候，她听到耳边很轻的一声“哟。”
沈期许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眼睛。
肖衍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左手右手各拎着两袋烤串：“哟哟。”
沈期许：……这人怎么在这？
“你走路不带声啊！”沈期许被他吓的差点灵魂出窍，吼了一嗓子。
“哟，”估摸着那四袋烤串有点重量，肖衍换了一次手才说：“这么凶干嘛呀，刚刚人小姑娘才夸你温柔呢。”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安静了。
“来很久了？”过了起码有半分钟，沈期许才掐灭想要揍人的念头。
“也没多久，就你俩拥抱开始吧。”肖衍不嫌事大的说。
“那也知道的挺多的了。”沈期许残忍的勾了勾唇。
肖衍抬头望月，想要感叹一下今晚的月色多美多亮顺道转移话题，但是很可惜，今晚是个无星无月甚至连城市的霓虹灯都不怎么亮堂的鬼天气。
于是他只能又把头低下去，指了指方绥离开的方向：“交新朋友了啊。”
沈期许不说话。
肖衍上前，从袋子里抽了根骨肉相连给她。
沈期许没接。
肖衍又往前递了一寸。
肉质金黄，肉香肆意，沈期许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接在手里。
“你来这吃饭？”沈期许咬了一口肉说，她想到之前对方也说过，经常来附近这家面馆吃饭。
肖衍：“季成阳馋这家的烧烤，我就过来买点。”
季成阳。
沈期许想到了那个皮肤有点略黑的少年，“他好像也是的。”
“高二八班。”肖衍说，“你转到哪个班？”
沈期许：“一班。”
肖衍点头：“困了？”
“有点。”沈期许打了个哈欠。
肖衍：“送你回去。”
沈期许摇头：“说了我不怕黑。”
说完往回走，肖衍跟上，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这片坏人多。”
“是吗？”沈期许说。
不知道为什么，肖衍竟然听出她话里的兴奋。
沈期许：“我这个人，最喜欢跟坏人打交道了。”
肖衍：“……”
沈期许笑：“我揍起人来，可一点不手软。”
肖衍盯着她，语气这么认真，不像有假，他抬头，盯着远处树梢：“地痞流氓还好，就怕那些藏的深的，你知道吧，又不是每个坏人都把坏人这两个字写在脸上。”
沈期许听出了点端倪：“你想说什么？”
“就是……”
沈期许竖起耳朵。
肖衍张了张嘴，在沈期许期待的眼神里，他偏头。
打了个很响的喷嚏。
沈期许：…………
沈期许一蹦老远，浑身炸了毛：“你这人，什么毛病！”
肖衍不好意思般的用纸巾擦了擦鼻子，又掏出黑口罩给带上了，“那什么，最近风大。”
转头看见沈期许恨不得离她半个世纪的距离，他因为困和饿耷拉下来的眼皮往上抬了抬，“哟，离我这么远干嘛？”
方绥是大方脸变瓜子脸，这货是单眼皮秒变双眼皮。
真一个个的都踏马神奇！
沈期许叹口气：“肖老板。”
“嗯。”
沈期许伸出一只脚在地上来回划了两下，“看见这道线了吗？咱俩今后就保持这个距离，真的。”
肖衍：“……嗯？为什么？”
沈期许不知道从哪也掏出来一个黑口罩，竟然还和肖衍是同款，她边戴边说：“不是我说肖老板，你没事真得去网上好好算个命，你有没有发现你是质衰体质，只要我一靠近你我就倒霉！”
从那晚被扭送警察局、差点被篮球砸到、然后是车祸断手……肖衍仔细想了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沈期许再接再厉：“我回去也算算命好了，咱俩可能真的天生八字不合！”
肖衍点点头。
沈期许逐渐兴奋，终于要摆脱这么个大衰神了吗？！
停顿几秒，肖衍又说：“庚戌年五月初五……”
“……”还真，生辰八字啊？
肖衍念完了，又问：“你的呢。”
沈期许送他两个字：“再见！”
她跑的飞快，仿佛后头有狗追般一骑绝尘。
肖衍站在被她平底鞋摩擦地板擦出的火花星和扬起的灰尘之间咳了咳，赶紧又掏出一个黑口罩戴上了。
两层防护的情况下肖衍终于觉得安全了，这才发散思维觉得小姑娘身手不错，跑的也快，是应该为国效力参加个一千米。
琢磨了半天又忽然想起来，小姑娘好像参加过一千米，还刷新过三中的记录。
那时候他还刚转去三中，高中部和初中部只隔了一个丘比特喷泉，隔三差五他就能从学校的广播里听到她的名字。
什么xx市数学竞赛第一名啊，全国奥数竞赛第一名啊……甚至这位传闻中的学霸不光光头脑灵活，连体育竞赛都样样拿手，只要她参加的项目第一名一定是她。
大大小小的奖项光他听见的耳朵都快生茧子了。
那时候肖衍就在想，传说中这个沈期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与此同时，活在传说里的沈期许本人正独自一个人往小巷子口走，这夜无星无月，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蒙了一层白雾。
兜里震动。
她接起来，周海洋的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有点缥缈：“干什么呢在？”
“走路。”
周海洋哦哦了两声，开始说重点：“之前你不是让我帮你参谋买车？”
沈期许轻轻嗯了一声。
周海洋：“我找的那几款图片你不说还行吗，我认识一个哥们，他朋友的朋友的老爸是开车行的，就在大附近，你找个时间跟我当面去看看？买车嘛，重要就是手感！”
“行啊。”沈期许敷衍。
“那你啥时候有空啊？”
沈期许想了想，“就这周六吧。”
“行，那就这么定了啊！”周海洋高兴了，“我跟我哥们说下！”
挂了电话，沈期许继续沿着巷子走，没两步就听到了身后跟上来的两串脚步声。
她像是没有发现一般继续往前走，脚步声似乎停顿了一下，但又很快跟上。
啧啧啧，她说什么来着，那个肖衍果然是个衰神。
说什么来什么！
抬头看了一眼，这里是老城区，到处都是违章建筑，路灯都破破烂烂仿佛下一秒就要报废，更别说有什么摄像头了，沈期许点点头，挺好的。
她伸手把脸上的黑口罩往上拽了拽，身后的脚步声不停，就在离她五米的地方。
沈期许忽然蹲下。
后面两个人猝不及防，往前窜了几步才刹住，脚步声凌乱。
“干什么呢你！”其中一个瞪了自己兄弟一眼，用眼神训斥。
“你干什么！”另一个也瞪起眼睛，无声反驳。
“煞笔！”他再瞪。
“缺心眼儿！”另一个也不甘示弱。
就在兄弟俩你来我往你骂一句我回敬两句的眼神攻击中，沈期许把鞋带拆开又系了一遍。
她站起来，开始晃动手腕脚腕。
兄弟俩不明所以的同款小眼睛里带着些许迷茫。
还没迷茫完呢，就看到原本还悠闲的做着广播体操的少女仿佛一支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因为太快，两个人甚至看到了对方脚底磨出的火花星。
卧槽！！！
两只小眼睛对在一起，在对方瞳孔里看到了一样的震惊，两个人想也没想拔腿就追。
足足追了有三条街。
沈期许从兜里剥了颗糖在嘴里，甜腻的草莓味在口腔里化开，她回头看着那两个正弯腰大喘气的人：“还挺能跑啊。”
“谢、谢谢！你也、咳咳，你也挺能跑的！”其中一个扫把头只觉得上气不接下气，都这样了还由衷的感叹了一句。
旁边光头十分不赞同，赏了扫把头一个耳光：“谢你姥姥！你跟她这么礼貌干什么！”
“跟着我干嘛。”沈期许问。
扫把头蠕蠕唇想回答，但是脸上火辣辣的疼，被抽了一耳光之后他既愤怒又委屈，干脆别开头不说话。
光头环视四周，这儿依旧是老城区，灯光晦暗，别说监控了，连个行人都没有，甚至于比之前那个巷子更加荒僻。
这样的地方，就算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光头有了底气，心里美滋滋的同时又想：这女的长的一副聪明相，没想到这么蠢，不往大街上跑还偏偏往这么个小巷子里钻！
沈期许也往旁边看了一眼，不错，这地方幽深荒僻。
这样的地方，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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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早上来吃中饭的人几乎没有，于是她俩很快成了焦点食堂阿姨们的闲聊对象。
由于方绥不同于常人的食量和吃相，来来往往的人总免不了往这边看两眼，沈期许面上挂不住，方绥倒是挺自在，从这个窗口吃到那个窗口，又从那个窗口吃到了隔壁小卖部。
在对方吃了一个钟头嘴巴没停过，看样子还想去第二食堂再吃一顿上午茶的情况下，沈期许觉得自己是时候该说点什么了。
沈期许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那什么。”
方绥从小山一样高的盘子里抬头：“啊？”
沈期许看着她嘴角的面包碎屑以及牙缝里的奶白水渍，话到嘴边还是吞了下去：“没什么！”
方绥皱眉，用衣袖胡乱擦了擦嘴，十分霸气道：“你有事说事，别吞吞吐吐的！”
沈期许张了张嘴。
方绥竖起耳朵，表情大有“咱俩已经有过一顿饭的交情，只要你说，上刀山下火海，我七中第一孙尚香能做到的绝不会说一个不字”的气势。
沈期许：“……你吃饱了吗？”
方绥打了个饱嗝：“半饱吧！”
沈期许点点头，站起来，把帽子扣在头上：“那我走了。”
突来的反转让方绥应接不暇，她伸出尔康手：“哎！别啊！”
然而沈期许根本理都不理，背影那叫一个决绝果断，干脆无情，甚至在听到她那句“别啊”之后，由跑转为狂奔。
两个人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方绥先是呆了呆，随后直接一个跨栏飞过去了，无视掉隔壁食堂阿姨们惊恐又兴奋的眼神，她一个横叉劈过去，挡住了正在狂奔中的沈期许的去路。
还没等沈期许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方绥已经扶着两条腿站起来了：“哎，别走啊。”
沈期许不明所以，饭也请了，也吃饱了，请问你还有啥事？
对方虽然一个字没说，方绥却看懂了她的眼神。
方绥拍了拍胸脯：“我们江湖儿女从来都是一个义子当头，之前你爽约在前，今天你请我吃饭在后……”
“不，”沈期许很有原则：“不是请，是你生拉硬拽，谢谢。”
“……”
方绥轻咳一声，“反正，都一样了！性质都是一样的！”
沈期许不觉得哪里一样，她扯了扯干裂的嘴角，给了对方一个讽刺的微笑，呵。
方绥：“我不能白吃你一顿饭！”
沈期许伸出一只手，掌心摊开。
方绥盯着她的掌心：“什么意思？”
沈期许：“一共一百四十五块两毛，还吧。”
方绥沉默，过了两秒，她二话不说的往食堂门口冲。
沈期许盯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真的，她生平头一次遇到这么不要脸的人！
“不要脸的人”冲出去没几分钟又冲回来，擦了擦鬓角的汗珠，拍过去来一张纸，纸上大写的欠条二字。
“诺，给你。”
沈期许太阳穴突突直跳。
方绥：“我不是欠钱不还的人，既然吃你一顿饭，我就一定还你钱，这样吧，欠条你先拿着，晚上七点来找我，我现金结给你！”
说完从兜里掏了掏，掏出来一张皱了吧唧左上角还缺了一块的卡片，“给，这是我的名片！”
平静……沈期许告诉自己要平静。
她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笑的只能用灿烂过头来形容的人，心里从惊涛骇浪到无比平静只用了短短两秒钟。
太阴了。
想用这种方式激怒她然后挑起战争，最后反咬一口让学校以“她先动的手”为由把她开除是吧，这人，太阴了！
沈期许拽过名片，插进兜里，皮笑肉不笑：“好。”
沈期许在三中呆了这么多年，因为脾气躁得罪的人不少，暗着较劲的有，明着跟她下战贴的人也有不少，但是像方绥这样下过战帖还暗地里阴她的还是头一个。
沈期许觉得打架这事不能拖，越拖越容易出乱子，于是在这个天朗气清，阳光热烈的下午，沈期许按照名片上的地址赴约去了。
放学早，沈期许没吃晚饭就往那走，到的时候离约定的时间足足还有一个半小时。
那是一家桑拿店，牌子上挂着“内有空调，正在营业”八个大字。
沈期许从玻璃门往里面张望，什么也看不见，又往后退了两步，掏出兜里的小卡片，小卡片的反面印着“无痛人流”的广告，正面用金光闪闪的鎏金大字写着“翠林洗浴中心”。
是这没错，沈期许有了底气，单手插兜，推门进去了。
迎头就是一股热浪。
卧槽！沈期许下意识的往头上拍了两下，还好！没火，也没烧着！
服务员站在门口两步路的地方，也不知道是热晕了还是被汗水蒙住了眼睛，足足有三分钟她才发现店里多出来一个人。
“不好意思小姑娘，我们这不接待学生。”服务员看着沈期许身上的校服，微笑着说。
单挑竟然约在这种地方……太阴险了！按照这种呆一分钟汗就能流一毫升的速度，沈期许估摸了一下自己身体的含水量，半个小时她就得脱水！
“小姑娘？”没等到回答，服务员开始催促。
沈期许回神：“嗯，你刚刚说什么？”
服务员好脾气：“我说不好意思小姑娘，我们这不接待学生呢。”
沈期许点头：“我找人。”
服务员：“嗯……那请问您想找哪位客人，是否定了包间？”
“方绥。”
服务员：……
沈期许：“我找方绥。”
服务员：……
要不是沈期许亲眼所见，她真的很难将早上还酷帅霸拽的跟她说要单挑的“七中第一孙尚香”和现在这个扎着两个冲天辫，脖子上挂着汗巾正在给人擦背的人联系在一起。
“阿绥，”领她进来的服务员大声喊：“阿绥，有人找！”
方绥抬头，看到沈期许的一刹那，脸上闪过惊异：“你、你怎么在这？”
她怎么在这……这句话不应该是她来问吗？
沈期许按了按眉心：“那什么，要不咱俩出去说，我真的……好热。”
“啊？”方绥呆了呆，又把汗巾甩在背上，“行！”
沈期许站在桑拿馆后门等了半个钟头，方绥才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挺潮的。”沈期许看着对面一身黑色运动衫，运动衫背后大写的“太太乐鸡精”几个大字，由衷感叹道。
方绥乐了，拍了拍她的肩膀：“想什么呢，这是我的工作服！”
“……啊？”
方绥：“等会八点半我还要去隔壁那家商超兼职呢。”
沈期许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七点。
沈期许指了指洗浴中心的红绿牌子，“这儿呢，也是你兼职？”
方绥点头，又从兜里掏出来一把东西，塞进沈期许手里：“本来约的七点半，没想到你来这么早，不过还好，老板把我这个月的工钱提前结了，喏，还你的饭钱。”
手心里皱巴巴的几张纸票和钢蹦混在一起，不重，但沈期许却觉得心里边沉甸甸的。
这样的方绥，确实有点毁她三观。
“那什么，”沈期许觉得这份“血汗钱”太烫手，她胡乱塞进兜里，“我记得你跟我一样是高二吧，你说兼职的地方……咋还招童工？”
“我成年了。”方绥把两个冲天辫放下来了，又从兜里掏出来黑框眼镜带上了，她拨了拨头发，国字脸这会又变成鹅蛋脸了。
真踏马的神奇！
方绥看出了沈期许的震惊，轻笑：“我一个人要打三份工，都是出入这种娱乐场所，像我这种颜值高的人难免会被坏人盯上，所以要小小便装一下！”
好吧，她收回刚刚的话，在自恋这一方面任何校霸都一样。
沈期许看表：“八点半，来得及吗？”
“来得及，我们卖鸡精都是拿提成，卖出去多少你就分成多少，你爱什么时间去就什么时间去，”方绥笑笑，“只要卖的出去。”
“还没吃饭吧，要不先吃点什么？”方绥又提议。
“行。”正巧她也饿了。
两个人就近找了一家面馆，巧的是正好是上次她和肖衍去的那家。
“这家面好吃呢，最重要是便宜！”方绥点了一份鸡蛋面，又给沈期许要了一份牛肉板面。
沈期许吸溜一口，没话找话：“你经常来这吃？”
方绥边吃边说：“几乎吧，这附近没有一家店性价比高于这家了。”她喝了口面汤又说：“这家早点也好吃，只可惜离你们学校太远了，不然真得邀请你来尝尝。”
沈期许想起来，肖衍也说过同样的话。
沈期许用筷子把最后一点面条搅了搅吃了：“行，有时间我过来尝尝。”
方绥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传闻中的沈期许这么好说话，她站起来挠挠头：“你跟传说中的不大一样。”
还传说。
沈期许也站起来：“嗯，你也跟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方绥：“传闻三中的沈期许是个校霸，仗着有点姿色到处沾花惹草，又始乱终弃。”
沈期许回敬她：“传闻七中方绥是个资深中二少女，仗着身手不错成绩也还行，老师管不了到处惹是生非。”
方绥扯了扯嘴角：……
沈期许回给她一个死亡微笑。
方绥冷哼：“切磋一下？”
沈期许淡淡：“未尝不可。”
方绥把手机掏出来，点开了熟悉的王者图标。
等、等等！
“你干什么？”沈期许不明所以。
方绥在手指上飞速点了几个，头也不抬：“切磋啊干什么！”
沈期许：？？？这样切磋？
方绥五指翻飞，脸上逐渐兴奋：“哇，今天有登陆领三倍钻石的活动呢！”
沈期许：……
方绥似乎意识到今日的重点：“我忘了，咱俩还不是好友呢，要不要加上一个？”
沈期许干巴巴的：“……好啊。”
大晚上不睡觉莫名其妙加了个游戏好友，又莫名其妙跟人了一场，沈期许觉得自己有病。
“不玩了！”在对方十局十败脸色逐渐发青的情况下，沈期许退出游戏，站起来道。
方绥懊恼，不过也站起来：“还知道我用孙尚香单挑基本没输过，你比我想象中厉害！”
沈期许很想回敬她一句：你也比我想象中更中二，但到了嘴边又咽下去，只说：“你也很厉害。”
说完又看了看表：“八点了，你不回去？”
方绥“啊”了一声。
沈期许指着她“太太乐”牌运动衫：“你的兼职。”
方绥“喔”了一声笑了，摆摆手：“那我走了，有时间一块开黑啊！”
沈期许不想开黑，她只想回家睡觉，于是敷衍的也挥挥手：“再说再说。”
方绥走出去快十米了想想又转回来，她远远的喊：“沈期许？”
沈期许背靠着墙嚼糖“啊”了一声，看见是她挺惊讶，“你怎么还没走？”“你真跟传闻中的不大一样。”
沈期许无语：“这话你说过一遍了。”
方绥：“你比传闻中好多了，是个挺温柔的人。”
沈期许偏头把糖吐了，觉得有点搞笑，她指了指自己：“温柔？你说我？”
“是啊。”
沈期许乐了，“可没人这么形容过我。”
方绥也跟着笑：“现在有了。”
沈期许愣了下。
方绥拥抱了一下沈期许的肩膀：“有时间找我玩啊。”
沈期许浑身僵硬，好在对方很快松开。
“商超就在东街小巷口第一家，我不在洗浴中心就在那。”
“啊，喔。”沈期许慢半拍的说，她能闻到对方身上淡淡洗衣粉的味道，意外的清爽。
“那我走了。”方绥微笑着摆摆手。
沈期许也伸手挥了挥，想了想，又回了个微笑：“嗯！”
方绥走远了，沈期许才收回目光，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这么多年，从未有一个人说过她温柔，也从来没有人这么真心实意的拥抱过她。
她把眼睛轻轻闭上，大概是身体的放松带来的愉悦，沈期许嘴角慢慢上扬，等上扬的快到一个高度的时候，她听到耳边很轻的一声“哟。”
沈期许吓了一跳，猛然睁开眼睛。
肖衍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左手右手各拎着两袋烤串：“哟哟。”
沈期许：……这人怎么在这？
“你走路不带声啊！”沈期许被他吓的差点灵魂出窍，吼了一嗓子。
“哟，”估摸着那四袋烤串有点重量，肖衍换了一次手才说：“这么凶干嘛呀，刚刚人小姑娘才夸你温柔呢。”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安静了。
“来很久了？”过了起码有半分钟，沈期许才掐灭想要揍人的念头。
“也没多久，就你俩拥抱开始吧。”肖衍不嫌事大的说。
“那也知道的挺多的了。”沈期许残忍的勾了勾唇。
肖衍抬头望月，想要感叹一下今晚的月色多美多亮顺道转移话题，但是很可惜，今晚是个无星无月甚至连城市的霓虹灯都不怎么亮堂的鬼天气。
于是他只能又把头低下去，指了指方绥离开的方向：“交新朋友了啊。”
沈期许不说话。
肖衍上前，从袋子里抽了根骨肉相连给她。
沈期许没接。
肖衍又往前递了一寸。
肉质金黄，肉香肆意，沈期许忍了忍，最后还是没忍住接在手里。
“你来这吃饭？”沈期许咬了一口肉说，她想到之前对方也说过，经常来附近这家面馆吃饭。
肖衍：“季成阳馋这家的烧烤，我就过来买点。”
季成阳。
沈期许想到了那个皮肤有点略黑的少年，“他好像也是的。”
“高二八班。”肖衍说，“你转到哪个班？”
沈期许：“一班。”
肖衍点头：“困了？”
“有点。”沈期许打了个哈欠。
肖衍：“送你回去。”
沈期许摇头：“说了我不怕黑。”
说完往回走，肖衍跟上，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这片坏人多。”
“是吗？”沈期许说。
不知道为什么，肖衍竟然听出她话里的兴奋。
沈期许：“我这个人，最喜欢跟坏人打交道了。”
肖衍：“……”
沈期许笑：“我揍起人来，可一点不手软。”
肖衍盯着她，语气这么认真，不像有假，他抬头，盯着远处树梢：“地痞流氓还好，就怕那些藏的深的，你知道吧，又不是每个坏人都把坏人这两个字写在脸上。”
沈期许听出了点端倪：“你想说什么？”
“就是……”
沈期许竖起耳朵。
肖衍张了张嘴，在沈期许期待的眼神里，他偏头。
打了个很响的喷嚏。
沈期许：…………
沈期许一蹦老远，浑身炸了毛：“你这人，什么毛病！”
肖衍不好意思般的用纸巾擦了擦鼻子，又掏出黑口罩给带上了，“那什么，最近风大。”
转头看见沈期许恨不得离她半个世纪的距离，他因为困和饿耷拉下来的眼皮往上抬了抬，“哟，离我这么远干嘛？”
方绥是大方脸变瓜子脸，这货是单眼皮秒变双眼皮。
真一个个的都踏马神奇！
沈期许叹口气：“肖老板。”
“嗯。”
沈期许伸出一只脚在地上来回划了两下，“看见这道线了吗？咱俩今后就保持这个距离，真的。”
肖衍：“……嗯？为什么？”
沈期许不知道从哪也掏出来一个黑口罩，竟然还和肖衍是同款，她边戴边说：“不是我说肖老板，你没事真得去网上好好算个命，你有没有发现你是质衰体质，只要我一靠近你我就倒霉！”
从那晚被扭送警察局、差点被篮球砸到、然后是车祸断手……肖衍仔细想了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沈期许再接再厉：“我回去也算算命好了，咱俩可能真的天生八字不合！”
肖衍点点头。
沈期许逐渐兴奋，终于要摆脱这么个大衰神了吗？！
停顿几秒，肖衍又说：“庚戌年五月初五……”
“……”还真，生辰八字啊？
肖衍念完了，又问：“你的呢。”
沈期许送他两个字：“再见！”
她跑的飞快，仿佛后头有狗追般一骑绝尘。
肖衍站在被她平底鞋摩擦地板擦出的火花星和扬起的灰尘之间咳了咳，赶紧又掏出一个黑口罩戴上了。
两层防护的情况下肖衍终于觉得安全了，这才发散思维觉得小姑娘身手不错，跑的也快，是应该为国效力参加个一千米。
琢磨了半天又忽然想起来，小姑娘好像参加过一千米，还刷新过三中的记录。
那时候他还刚转去三中，高中部和初中部只隔了一个丘比特喷泉，隔三差五他就能从学校的广播里听到她的名字。
什么xx市数学竞赛第一名啊，全国奥数竞赛第一名啊……甚至这位传闻中的学霸不光光头脑灵活，连体育竞赛都样样拿手，只要她参加的项目第一名一定是她。
大大小小的奖项光他听见的耳朵都快生茧子了。
那时候肖衍就在想，传说中这个沈期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与此同时，活在传说里的沈期许本人正独自一个人往小巷子口走，这夜无星无月，周遭的一切都像是蒙了一层白雾。
兜里震动。
她接起来，周海洋的声音在夜风里显得有点缥缈：“干什么呢在？”
“走路。”
周海洋哦哦了两声，开始说重点：“之前你不是让我帮你参谋买车？”
沈期许轻轻嗯了一声。
周海洋：“我找的那几款图片你不说还行吗，我认识一个哥们，他朋友的朋友的老爸是开车行的，就在大附近，你找个时间跟我当面去看看？买车嘛，重要就是手感！”
“行啊。”沈期许敷衍。
“那你啥时候有空啊？”
沈期许想了想，“就这周六吧。”
“行，那就这么定了啊！”周海洋高兴了，“我跟我哥们说下！”
挂了电话，沈期许继续沿着巷子走，没两步就听到了身后跟上来的两串脚步声。
她像是没有发现一般继续往前走，脚步声似乎停顿了一下，但又很快跟上。
啧啧啧，她说什么来着，那个肖衍果然是个衰神。
说什么来什么！
抬头看了一眼，这里是老城区，到处都是违章建筑，路灯都破破烂烂仿佛下一秒就要报废，更别说有什么摄像头了，沈期许点点头，挺好的。
她伸手把脸上的黑口罩往上拽了拽，身后的脚步声不停，就在离她五米的地方。
沈期许忽然蹲下。
后面两个人猝不及防，往前窜了几步才刹住，脚步声凌乱。
“干什么呢你！”其中一个瞪了自己兄弟一眼，用眼神训斥。
“你干什么！”另一个也瞪起眼睛，无声反驳。
“煞笔！”他再瞪。
“缺心眼儿！”另一个也不甘示弱。
就在兄弟俩你来我往你骂一句我回敬两句的眼神攻击中，沈期许把鞋带拆开又系了一遍。
她站起来，开始晃动手腕脚腕。
兄弟俩不明所以的同款小眼睛里带着些许迷茫。
还没迷茫完呢，就看到原本还悠闲的做着广播体操的少女仿佛一支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因为太快，两个人甚至看到了对方脚底磨出的火花星。
卧槽！！！
两只小眼睛对在一起，在对方瞳孔里看到了一样的震惊，两个人想也没想拔腿就追。
足足追了有三条街。
沈期许从兜里剥了颗糖在嘴里，甜腻的草莓味在口腔里化开，她回头看着那两个正弯腰大喘气的人：“还挺能跑啊。”
“谢、谢谢！你也、咳咳，你也挺能跑的！”其中一个扫把头只觉得上气不接下气，都这样了还由衷的感叹了一句。
旁边光头十分不赞同，赏了扫把头一个耳光：“谢你姥姥！你跟她这么礼貌干什么！”
“跟着我干嘛。”沈期许问。
扫把头蠕蠕唇想回答，但是脸上火辣辣的疼，被抽了一耳光之后他既愤怒又委屈，干脆别开头不说话。
光头环视四周，这儿依旧是老城区，灯光晦暗，别说监控了，连个行人都没有，甚至于比之前那个巷子更加荒僻。
这样的地方，就算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光头有了底气，心里美滋滋的同时又想：这女的长的一副聪明相，没想到这么蠢，不往大街上跑还偏偏往这么个小巷子里钻！
沈期许也往旁边看了一眼，不错，这地方幽深荒僻。
这样的地方，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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